处,听见地底传来银甲轻振的嗡鸣——那频率与三年前雪夜,他格开刺客致命一击时的剑鸣分毫不差。
妆奁最底层的鎏金匣突然渗出梅香,母亲那对翡翠耳坠正在匣中化作齑粉。
风起时,雪白的齑粉旋成个人形,虚影抚过我发间新簪的白梅时,腕间的羊脂玉镯突然完好如初。
当啷一声,宋依的剑穗坠落在青玉坛边,冰蚕丝编的同心结里裹着粒珍珠——正是当年断簪上裂了缝的那颗,此刻裂纹里生出了嫩红的花蕊。
新帝的仪仗经过侯府时,我正对着铜镜梳妆。
镜缘的蟠螭纹突然游动起来,映出赤水河底的青铜棺椁正在缓缓闭合。
母亲的面容在波光里一闪而过,她发间的翡翠步摇坠着十二颗东珠,最末那颗嵌着的朱砂痣,分明是宋依眼尾那滴永远凝结的血泪。
当镜面蒙上水雾时,我呵气去擦,却在氤氲的雾气里看见银甲少年跪在佛堂,以剑为笔,在青砖上刻下最后一句往生咒——那砖石的纹路,正是老梅树下埋着的第十一块空心砖。
暮色四合时,我将羊皮卷投入博山炉。
青烟腾起的瞬间,万千往生灯自侯府升起,每盏灯芯都裹着片银甲鳞。
朱雀大街的百姓说,那夜的灯海比星河更璀璨,有对白梅缠着银甲在最高处绽开,花瓣落处,赤水河百年未化的坚冰突然迸出春芽。
而妆奁底层,母亲绣帕的断竹纹路里,不知何时多了粒朱砂,艳如那年初雪夜,少年暗卫银甲上凝的第一朵血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