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安离京那日。
院里的桃花开得正好,他摘下一朵别在我鬓边,说归来时要看我穿嫁衣的模样。
如今桃花谢了三载,那人的模样竟比母亲还要模糊几分。
三年期已到,考试在即。
近来街上已有不少从外地赶来京城考试的举人,但我迟迟没有见到梁时安。
他留下的除了玉佩,便只有三年前的一封平安信了。
阿爹走的那天,是一个大晴天。
晨光透进窗棂时,他忽然攥紧我的手,眼睛亮得骇人:“钰儿……爹听见……听见迎亲的唢呐……”枯枝般的手指倏然松了,袖口滑出半块桂花糕,那是他今早非要我买的。
我抱着渐渐冷去的身子,听见胡同里真有唢呐声由远及近。
大红的轿帘被风掀起一角,新娘子的绣鞋上金线晃眼。
梁时安,我阿爹走了,你在哪里呢?
后来我总在深夜惊醒。
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空荡荡的藤椅上,恍惚看见父亲还在捣药,石臼与药杵相击的脆响惊起檐下宿鸟。
抓药时常对着药柜发怔,当归的香气漫过来,熏得眼睛发涩。
那日收拾阿爹遗物,在樟木箱底发现个青瓷瓶。
瓶里塞着张药方,字迹歪斜得厉害:“当归三钱,远志五钱,合欢皮……”墨迹突然晕开,最后几味药名被水渍模糊。
我对着药方又哭又笑,原来阿爹早知我夜夜难眠。
惊蛰过后的雨总带着股腥气。
我冒雨去城隍庙施药,经过贡院时,忽然被人潮挤到墙根。
新科探花的骏马扬蹄而过,我抬头望去,绯红官服下隐约露出半块玉佩,看起来和我手上的玉佩纹路一致,像是一对。
雨丝斜斜扑在脸上。
身后有人议论:“听说宰相大人榜下捉婿,这新科探花梁时安,不日就要娶宰相千金了,真是郎才女貌,好一对璧人啊。”
我转身时踩到水洼,药箱翻倒,药材散了一地。
雨水很快将药材泡涨,苦涩的香气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。
自那以后,我的身体每况愈下。
三年前寒气入肺,三年的相思之苦,在这一刻彻底把我击垮了。
院里的药香依旧,桃花也开得正艳丽,可那个推门误入的人,却再也没有出现了。
我听见玉佩叮当声由远及近,却看不清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。
喉间腥甜漫上来,染红了素白帕子。
恍惚间有人握住我冰凉的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