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禾穗宋怀谦的武侠仙侠小说《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》,由网络作家“惜言兮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廖管事原本正忙着手头事儿,听闻声音抬起头来。在禾穗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,随后微微点了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,和声说道:“既然是吴嬷嬷安排的,那就进来挑吧。”说着,他抬手冲一旁招了招,唤来一个仆妇,正是钱嫂子。钱嫂子一路小跑过来,脸上堆满了笑意,先向廖管事行了个礼,而后目光落在禾穗身上。廖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。钱嫂子一边听,一边不停地点头,听完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,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,快走几步来到禾穗面前,热络地说道:“哟,这新来的姑娘看着可真俊。”说着,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禾穗的胳膊,“姑娘别怕,咱们府里的规矩虽说严,可对底下人也是实打实的好。”话落,钱嫂子转身,脚步轻快地朝存放衣物布匹的库房走去,还不忘回头招呼禾穗,“来来来,跟...
《小妾成长史禾穗宋怀谦》精彩片段
廖管事原本正忙着手头事儿,听闻声音抬起头来。在禾穗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,随后微微点了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,和声说道:“既然是吴嬷嬷安排的,那就进来挑吧。”说着,他抬手冲一旁招了招,唤来一个仆妇,正是钱嫂子。
钱嫂子一路小跑过来,脸上堆满了笑意,先向廖管事行了个礼,而后目光落在禾穗身上。
廖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。钱嫂子一边听,一边不停地点头,听完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,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,快走几步来到禾穗面前,热络地说道:“哟,这新来的姑娘看着可真俊。”说着,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禾穗的胳膊,“姑娘别怕,咱们府里的规矩虽说严,可对底下人也是实打实的好。”
话落,钱嫂子转身,脚步轻快地朝存放衣物布匹的库房走去,还不忘回头招呼禾穗,“来来来,跟我走,这挑衣裳啊,可得挑仔细咯。”
春桃一听,赶忙伸手拉住禾穗的胳膊,紧紧跟了上去。
库房内窗明几净,地面光可鉴人,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洒下一片片规整的光影。
靠墙处,一排榆木衣柜整齐排列,柜门半掩,里头的衣物按颜色、款式规整挂放,连衣架间距都似经丈量,毫无差池。另一侧的多层置物架上,布匹叠得方方正正,素色粗布与暗纹绸缎分区明晰,色泽柔和,质地细腻。
库房一角,几个藤编箱子摆放得整整齐齐,箱盖紧闭,其上的铜锁泛着冷光。箱子旁,鞋柜里的布鞋成双成对,鞋面花纹规整,显然常有人打理。墙上挂着的荷包,被丝线串起,排列成整齐的一列,花朵、飞鸟图案栩栩如生,色彩搭配和谐。
整个库房秩序井然,每样物件都似在诉说着府邸的殷实与讲究。
钱嫂子领着二人来到存放丫鬟衣裳的架子边上。她一边翻找,一边细细说道:“咱们府里,向来都立着规矩,新丫鬟头一回领取衣裳,能有六套呢。挑的时候,可得上点心,专拣那合身又耐穿的选。”
话落,她利落地抽出一件浅蓝色的粗布麻衣,在禾穗身前仔细比划起来,口中解释道:“瞧这麻料的,夏日里穿着透气得很,身上不容易生痱子,最是舒坦。”
紧接着,她又挑出几件样式差不多、颜色却各不相同的衣裳,有清新浅绿,还有素雅米白,无一不是适合夏日,看着就让人觉着清爽的色调。
禾穗伸手接过衣裳,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略带粗糙却十分凉爽的布料,眼中满是欣喜。她还没穿过这样新,这样好的衣服。
禾穗的目光在衣裳间来回游移,每一件都让她爱不释手。犹豫再三,终于选定了六件新衣。
禾穗把六件新衣紧紧抱在怀里,满怀欢喜,竟一时不知该先穿哪一件好,只觉幸福得有些眩晕。
钱嫂子轻轻拍了拍禾穗的肩膀,又领着二人细心挑选好贴身的衣物和鞋袜,细细叮嘱了几句诸如“这麻料衣服头回穿得轻点揉搓脏了要用清水及时浸洗”之类日常穿着的注意事项。待确认禾穗都听明白后,才领着禾穗二人前往廖管事处。
钱嫂子带着她们来到廖管事的司房。廖管事从堆积如山的账册中抬起头,递来支领单子。钱嫂子和春桃禾穗一起,逐行核对衣物、内衣以及鞋袜的数量、样式,确认无误后,禾穗深吸一口气,郑重地伸出右手,在文书指定处缓缓按下手印。随着手印落下,支领流程圆满完成。
禾穗二人向廖管事与钱嫂子连声道谢,而后捧着衣裙鞋袜,脚步轻快地回到住处。春桃迫不及待关上房门,双手展开一条浅绿的新裙子,新裙色泽清新,恰似春日新发的嫩叶。她满脸期待,催着禾穗:“快,赶紧换上。”
禾穗乖巧的捧起新裙走入内室,抬手轻轻褪去旧衣,缓缓将那嫩绿新裙穿上,嫩绿的衣裙将禾穗肌肤映衬得白了好几分,整个人都焕发出别样的朝气。
一直满心期待的春桃,见禾穗终于走出内室,顿时眼睛一亮,忍不住拍手叫好:“哎呀,禾穗,你穿上这裙子可太好看啦!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!”
禾穗脸颊泛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手指轻轻揪着裙摆。“春桃姐姐,别打趣我了。”话虽这么说,可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这可不算打趣,我说的是实打实的真心话!”春桃一边说着,一边绕着禾穗打转,眼睛里满是羡慕,“你本就生得一副好底子,之前整日在田间劳作,被太阳晒黑了。往后只要好好养养,等肤色养白了,这嫩绿必然衬得你更加白嫩。还有这裙子的样式,修身又灵动,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你的身形,愈发显得苗条,可不就是漂亮得紧嘛!”
禾穗被春桃这一番热忱夸赞弄得更加难为情,轻轻侧身闪躲,新裙子的裙摆随之轻扬,恰似湖面被微风拂过,泛起层层绿色的涟漪,灵动又美妙。
她抬手摸了摸领口细密的针脚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“钱嫂子和廖管事人真好,要不是他们周全帮忙,我哪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裙子。”
正说着,一阵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冷不丁响起,惊得两人身躯微微一颤,下意识地一同望向门口。
“春桃,你把房门关着在忙些什么呀?”门外传来一道轻柔温和的嗓音。
“哎呀,你瞧瞧我这记性,都忘了跟你讲,秀秀和我们住一屋呢。”春桃一边说着,一边侧头朝着靠里的床榻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,紧接着脚下步子轻快,迅速朝着门口走去,嘴里还高声应道:“来啦,这就来啦。”
春桃打开门,只见秀秀面上带着一丝娇嗔:“你大白天在屋里忙啥呢,叫了你好一会儿才开门。”
春桃眉眼弯弯,嘴角噙着一抹笑意,顺势拉住秀秀的胳膊,将她往屋内带,说道:“快来,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禾穗,今日刚进府的,往后啊,咱们三个就住同一个屋子啦。”
禾穗一家是逃难来到柳家村的,那时她还小,家里发大水,冲垮了房子,淹没了农田,父母背着她背井离乡。一路风餐露宿,饿了就挖些野菜充饥,渴了便寻路边的溪水喝。
终于到了柳家村,村头老树下,疲惫不堪的一家三口,引得村民们纷纷侧目。村里的刘婶心善,端来一碗稀粥,父母千恩万谢,禾穗喝着粥,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。
初来乍到,日子艰难。父亲去给村里的富户打长工,母亲则跟着村里妇人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。禾穗年纪尚小,也力所能及,帮着捡柴火、喂鸡鸭。
禾穗打小就知道,日子过得平淡又安稳便是福了。
她记得那年初春,风里还带着丝丝寒意,爹从集市上回来,手里攥着的,是一张皱巴巴的地契。
一家人围坐,烛光摇曳下,爹的声音透着几分激动:“咱有自家的地啦!”
娘的眼眶里含泪,那里面盛满欣喜的泪。从那时起,禾穗知道,生活要不一样了。
农忙时节,天还未亮,禾穗就跟着爹娘下田。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的芬芳,她小小的身影在田埂间穿梭,帮忙播种、浇水。
烈日高悬,汗水湿透衣衫,可看着播下的种子,仿佛看到了秋天沉甸甸的收获,心中满是期待。
村里来了个行商,说是带来的新稻种,收成能翻倍。众人将信将疑,爹却咬咬牙,换了些回来。
那段日子,禾穗爹娘比往常更用心照料稻田,每日都去查看稻苗的长势。
可天有不测风云,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冲垮了田埂,稻苗也被淹没大半。
一家人望着被毁坏的稻田,欲哭无泪。但禾穗爹娘没有灰心,禾穗跟着爹娘,重新修整田埂,补种稻苗。
秋收时,新稻种虽未达到行商所说的丰收,却也比往年多了不少。看着满筐的粮食,禾穗笑了,她知道,只要不放弃,日子总会越过越好。
自那之后,禾穗一家的日子愈发有了盼头。家中的土地就像一块宝,在爹娘和禾穗的精心打理下,年年都能收获不少粮食。
村里的人瞧见了,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,还时常向禾穗爹讨教种地的窍门,禾穗爹也从不藏私,耐心地分享经验。
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,家里陆续又添了大弟,二弟和三妹,原本就热闹的家,一下子变得更加忙碌。爹娘忙着田间劳作,家里琐事大多落到禾穗身上。
随着禾穗渐渐长大,她越发心灵手巧。除了照看家里,她还用家中剩余的布料,跟着隔壁的新媳妇儿王嫂子学会了缝制些精巧的荷包。
禾穗爹去镇上赶集卖山里捕获的野鸡野兔时,她便跟着拿到集市上去卖,竟也能换来几个铜板,补贴家用。
日子就这般有条不紊地流逝,禾穗真心觉得日子就这样平静祥和的过下去就很满足了。可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,平静的湖面终究泛起了涟漪。
大弟与村里小伙伴一起玩耍时,失手将村长家的小孙子推倒在地,小孩的脑门儿磕在了石尖上。那一瞬间,时间仿若凝固,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村庄原本的宁静。大弟吓得脸色惨白,呆立在原地。
消息如一阵风般迅速传遍全村,禾穗一家得知后,顿时乱作一团。爹娘心急如焚,赶忙放下手中的农活,匆匆朝着事发地奔去。禾穗一边安抚着年幼的二弟和三妹,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,希望村长家的小孙子不要出什么大事。
待他们赶到时,村长家的小孙子已被村民们围在中间,他捂着脑门儿坐在地上,掌下晕出一条血迹,场面一片混乱。村长夫妇满脸怒容,对着大弟一顿呵斥。
孩子娘更是哭得撕心裂肺,瘫坐在地,哭天抢地的声音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。
周围的村民们交头接耳,指指点点,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禾穗爹娘见此情形,满脸的愧疚与惶恐,忙不迭地走向村长夫妇,点头哈腰的赔着不是。禾穗爹双手抱拳,不住地作揖,声音带着颤抖与懊悔:“村长呐,婶子哟,都怪我们平日里没把禾生管教好,出了这么大的事,我们心里头那叫一个难受。禾生这孩子就是调皮捣蛋一点,他真不是有意要伤害您家小孙子啊!”
禾穗娘在一旁也早已泣不成声,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眼角,嘴里喃喃念叨着“对不住,对不住啊……”。
然而,村长此刻正在气头上,脸涨得通红,眼睛瞪得如铜铃,大声怒吼道: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,你们一家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!”
孩子娘更是哭声震天,抓着禾穗娘的衣襟发疯似的叫嚷着:“你们赔我儿子,赔我儿子!”
禾穗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安。她几步冲到村长夫妇面前,“扑通”一声双膝跪地,眼眶泛红,声音带着几分哽咽,急切地说道:“村长爷爷,奶奶,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。大弟年纪小,不懂事,做事没个轻重。但您放心,我们绝对不会逃避责任。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救浩哥儿,咱们先把他送到郎中那儿,看看伤势到底咋样,后续的事儿,我们家一定给您二位一个满意的交代!”
“是啊,是啊,赶紧把孩子送医吧!”
“脑袋上流了好多血......这可怎么得了喔!”
“要治罪也先将哥儿医治好了先......“
“救人要紧,救人要紧!“
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的劝解着。
村长夫妇刚也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,到底是心疼自己家孩子的。恨恨瞪了一眼禾穗爹:“还愣着干啥哩,还不快送孩子去郎中家。”
在众人的协助下,大家七手八脚地赶忙将村长家的小孙子抬到禾穗爹背上。一路上,禾穗紧紧地跟在旁边。
郎中神色凝重,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伤口,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谨慎,眉头越皱越紧,像是打了个死结,让在一旁焦急等待的禾穗一家愈发揪心。
良久,郎中抬起头,神色严肃地说道:“伤口看着凶险,好在没伤到要害,这几天,你们要注意他有没有头晕目眩的毛病,脑内经脉复杂,我也不能肯定一定没事。后续的调养也极为关键,需要悉心照料,还得用上些名贵药材,这费用可不少。”
听到这话,禾穗爹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额头的皱纹愈发明显。
村长夫妇听闻,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下来,村长目光犀利地看向禾穗一家,冷冷道:“你们说说怎么办吧。”
禾穗爹定了定神,坚定地说道:“村长、婶子,费用我们一定想办法凑齐,禾生闯的祸,我们认。”
禾穗娘在一旁默默点头,泪水在眼眶打转,紧攥衣角的手微微颤抖。
禾穗看着爹娘,心里酸涩不已。
回到家中,一家人围坐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。禾穗娘小心翼翼地拿出藏在床底的破旧瓦罐,打开裹着的靛蓝布巾,里面零散地包着几块碎银子,还有两吊铜板整齐地串在一起,数来数去,拢共也就四两多银子。
禾穗爹坐在板凳上,双手抱住头,止不住地叹气。禾穗娘犹豫着提议:“要不,把老母鸡卖了吧?”
禾穗爹听后,只是黯然摇头,苦笑道:“那点钱,哪里够。”
光是诊金和药材费,就得十五两银子,村长家儿媳妇儿还张口另外索要二十两赔偿,这沉甸甸的债务,像一座大山,突然压得一家人喘不过气来。
沉默在狭小的屋子里蔓延,时间仿佛凝固。禾穗咬了咬嘴唇,打破这令人绝望的寂静:“爹娘,我去镇上找找活计,说不定能挣些钱。”
禾穗爹猛地抬起头,满脸疲惫却又透着坚决:“不行,你一个姑娘家,镇上鱼龙混杂,我不放心。”
禾穗娘也抹了把眼泪,附和道:“是啊,穗儿,咱再想想别的办法。”
禾穗爹到底还是卖了家里的老母鸡,当了禾穗娘去年才打的银戒指,家里的存粮也被掏空,好不容易才凑齐五两银子给村长家送去。
村长满脸阴沉,接过银子后,在手中来回掂量。
禾穗爹娘连连赔罪,,“村长,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,您行行好,再宽限宽限,我们一定想法子凑齐剩下的。”
禾穗爹娘在村长的步步紧逼下,日子过得愈发艰难。
禾穗爹每日天不亮就起身,随便塞几口冷硬的干粮,便匆匆往镇上赶去。他和一群同样衣衫褴褛的汉子挤在一起,眼巴巴地盼着有活计找上门。
运气好时,能揽到给商铺搬运货物的活儿,沉重的麻包压得他腰都快直不起来,肩膀被扁担勒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迹。可即便如此,一天下来,到手的工钱也仅仅够一家人勉强糊口。
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收工,禾穗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。禾穗娘早已在门口张望许久,见丈夫回来,赶忙迎上去,接过他手中的工具。看着丈夫疲惫不堪的模样,禾穗娘心疼得眼眶泛红,“他爹,累坏了吧,快进屋,我给你端碗热水。”
禾穗爹强扯出一丝笑容,“没事儿,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。”
可一坐下,便累得瘫倒在椅子上,动弹不得。
不用廖管事吩咐,众人便各自迅速行动起来,庭院里、库房里瞬间热闹起来,脚步声、交谈声交织在一起。
春桃也带着禾穗朝着存放灯笼、烛台等物的库房走去。
春桃手脚麻利地爬上梯子,将一只只灯笼从高架上取下,叮嘱禾穗仔细检查着灯罩是否有裂缝,灯架是否稳固。
禾穗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接过灯笼,轻轻放在地上,依照春桃的嘱咐,逐一审视。
不多时,就检查出了问题。几只灯笼的穗子已然破损,丝线凌乱地耷拉着。
禾穗把有问题的几只灯笼小心挑拣在一旁。
紧接着,二人又着手翻检红绸。果不其然,好几匹红绸的边缘已然出现磨损迹象。无奈之下,她们只能耐心地将这些有磨损的红绸从中挑出。
而后,二人的目光投向烛台。这一查看,问题着实不少。部分烛台的底座布满锈迹,轻轻一擦拭,铁锈便簌簌地掉落。还有些烛台的插烛口已然变形,蜡烛插进去后,摇摇晃晃的,极不稳固。
“清点得怎么样了?”恰在他们把有问题的烛台清点完毕之时,廖管事寻了过来。
春桃连忙迎上前,引领着廖管事走到分拣出问题物品的地方,说道:“廖叔,破损的都在这边了。这些烛台和红绸怕是只能换新的了。只是这些灯笼......”她顺手拿起其中一只,从腰间掏出一块帕子,细细擦拭上面的灰尘,惋惜道:“这些穗子虽说坏了,可灯笼的骨架依旧结实得很,就这么扔掉,实在是太可惜了。”
禾穗原本安静站在一旁,闻言赶忙说道:“春桃姐姐,我刚才仔细看过了,这些穗子我可以绣,只是这些丝线......也不知道府里有没有适合绣灯笼穗子的。””
春桃听后惊喜道:“禾穗,你还会刺绣呀。只是丝线的事儿,还得问问廖叔。”
廖管事微微皱眉,思索片刻后说道:“库房丝线要备生辰绣品,得查库存,太过繁琐了些。不过,府里绣坊平时会自己储备一些丝线,你去看看有没合适的。”
言罢,他抬手简单比划了下绣坊的方向,又匆匆补充了几句路线细节,便脚步急促地离开了。
禾穗见春桃忙着将破损的物件登记造册,只得自己按照廖管事的指示去找绣坊。这县府庭院深深,回廊曲折,禾穗走了好一会儿,仍不见绣坊踪影,心中一紧,意识到自己迷路了。
正当她满心焦虑,不知该往何处去时,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。那男子身着崭新的青色直裰,他身姿笔挺,手中捧着一摞略显陈旧的书卷。
禾穗赶忙小步上前,在离男子几步远的地方站定,微微欠身,谨地说道:“这位管事,小女失礼了。小女是府上新来的丫鬟禾穗,奉命去绣坊,不慎迷了路,还请管事指明去路?”
男子闻言抬眸,露出温润面庞,漆黑眼眸带着书卷气。他打量禾穗一眼,道:“莫慌。这府里路复杂,初来者极易迷路。沿着这条回廊直走,到八角亭别转弯,继续向前,有个月亮门。穿过门右转,便是绣坊。”
禾穗听完,紧张稍缓,连声道谢:“多谢管事!”
男子摆摆手:“举手之劳。往后若再迷路,问府里下人即可。”说完,便抱着书卷离开。
禾穗依言前行,牢记路线,很快看到八角亭、月亮门,右转后,绣坊招牌映入眼帘。她松了口气,快步走进绣坊。
此后,禾穗在府中偶遇男子,都会恭敬行礼,男子也淡淡回应。日子久了,禾穗发现这男子在府里地位不凡,却毫无架子,心中敬意更甚,此是后话,暂且按下不提。
禾穗向绣坊娘子说明来意,娘子们捧来了几束色泽相近的丝线。借助娘子们的经验,迅速选定合适的丝线便匆匆往回赶。
当禾穗脚步匆匆地返回时,春桃正专注地做着登记收尾。春桃一边手中不停笔地写着,一边嗔怪道:“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,你要是再不回来,我都打算出去寻你了。我绣工一般,可帮不上你什么忙。”
禾穗顾不上擦汗,把丝线往桌上一放,说道:“刚才走岔了道,好在遇上好心的管事给指了路,不然真得劳烦你来寻我不可。
禾穗拿起灯笼,细细对比着桌上的丝线,春桃搁下笔,也凑了过来。“这颜色倒是挑得准,可绣穗子并非易事,你确定能行?”春桃眼中满是担忧。
禾穗重重点头,语气笃定:“春桃姐姐,你放心,我跟着隔壁王嫂子学过不少,这灯笼穗子虽有些复杂,但我定能绣好。绣坊丝线的颜色种类也太多了,我都挑花了眼,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绣坊的娘子们。”
说罢,禾穗便在一旁坐下,穿针引线,开始绣制起来。她手指灵活地穿梭,不一会儿,便绣出一小段精致的穗子雏形。春桃在旁看着,不禁啧啧称赞:“没想到你这手艺这般娴熟,看来这些灯笼有救了。”
不知不觉天色渐暗,总算绣好一只灯笼的穗子。春桃和禾穗将新绣好的穗子安装到灯笼骨架上。
禾穗的手腕有些发酸,春桃见状,忙说道:“歇一歇吧,喝口水,我来帮你理理丝线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廖管事匆匆赶来,看到修复得如同崭新一般的灯笼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说道:“禾穗,这次可辛苦你了。绣坊的娘子们要赶制生辰宴的绣品,所以这些灯笼穗子恐怕都得由你来绣。”
廖管事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不过你放心,我会跟吴嬷嬷说明情况,从明日起,你就先把手头的差事放一放,安心绣这些灯笼穗子。”
说罢,廖管事又将目光转向春桃,吩咐道:“春桃,你也留在这边给禾穗搭把手,距离生辰宴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天了,这些灯笼穗子务必得在这之前赶制完成。这一阵子,你俩就多辛苦些,只要活儿干得漂亮,后续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。”
秀秀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后,微微一愣,脸上立马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,秀秀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碎发,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禾穗面前。她目光带着几分探寻,轻声说道:“我叫苗秀秀,今年十六了,九月生辰,你多大啦?”
禾穗有些腼腆地笑了笑,脸颊微微泛红,:“秀秀姐姐好,我叫赵禾穗,今年十五了。腊月生辰。”
“我十六,三月生辰,哈哈......还是我最大。”春桃笑声清脆,透着掩饰不住的开心,说着顺势拉起禾穗的手拍了拍,“禾穗,看不出来,你都十五啦,我还以为你才十三四呢!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,谁要是敢欺负你,跟姐姐说,姐姐帮你去算账!”
秀秀听闻,不禁莞尔,打趣道:“春桃,你这性子,可真是......以后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春桃一听,胸脯一挺,脸上满是骄傲,“我最大,自然是我护着你们,我春桃认定的姐妹,必须得护着。”
彼时,三人都没想到春桃的这一句护着,真的就坚持了她一生。
一阵饭菜的香气悠悠飘来,秀秀轻轻嗅了嗅,笑着说道:“哎呀,这味儿一飘过来,才惊觉午食时辰到了。我刚在外面忙乎了一上午,回来换身干净衣裳,准备好好吃顿热乎饭。”说着,她理了理裙摆,正准备去内室换衣服,却又似想起什么,转身看向禾穗与春桃,“你们俩呢,是去伙房一起用饭,还是另有安排?”
春桃眼睛一亮,兴奋地嚷嚷起来:“去伙房!去伙房!我早上瞧见刘婶子在炖排骨,那香味儿,我惦记一上午了。禾穗,咱们赶紧的,去晚了,好菜可就没啦。你可真幸运,才进府就赶上了,下次再想吃得一旬后啦。”说着,她一把拉住禾穗的胳膊,作势就要往外冲。
禾穗被春桃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,脸上带着腼腆的笑,一边任由春桃拽着,一边转头看向秀秀,眼中满是询问之意,似乎在等秀秀同行。
秀秀见状,摇了摇头,眼中满是笑意,说道:“你们俩先去吧,我这一身脏衣服,实在没法子就这么去伙房。等我换好衣裳,随后就到。”
春桃脚步顿住,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松开禾穗,挠了挠头,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瞧我这急性子,都把这事儿给忘了。秀秀,那你快点儿啊,我们在伙房给你占个好位子。”
两人出了门,一路朝着伙房走去。路上,春桃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,不停地跟禾穗讲着府里的趣事,从吕管事的吝啬,到张丫鬟的机灵,逗得禾穗不时抿嘴轻笑。
不多时,便到了伙房。伙房里热闹非凡,一众仆役们围在几张长条桌旁,或坐或站,正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开饭。春桃拉着禾穗熟稔地走到一处空位旁,刚坐下,刘婶子就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排骨走了过来,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哟,春桃,今儿来得挺早啊。”刘婶子笑着说道,眼睛扫到禾穗,“这是新来的姑娘吧,看着怪水灵的。”
春桃抢着回答:“刘婶子,这是禾穗,和我住一个屋,以后就是咱一块儿吃饭的姐妹了。婶子快点,您今儿炖的这排骨可馋死我了。”
刘婶子笑得眼睛眯成了缝,给两人各盛了一大碗排骨,又添了些青菜。春桃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排骨,咬了一大口,满足地喟叹:“太好吃了,刘婶子的手艺,谁吃了不迷糊。禾穗,你快尝尝。”
禾穗轻轻点头,目光落在那碗排骨上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,向刘婶子道过谢后,才小心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细细咀嚼。鲜嫩的肉质,浓郁的汤汁,瞬间在舌尖散开,她不禁也露出满足的神情。
从小到大,家里日子清苦,肉是极为罕见的奢侈品,偶尔家中买来肥肉,也只是为了炼出那宝贵的油脂。每次炼完油,剩下的油渣都被母亲小心收着,炒菜时放上一小撮,便是全家难得的美味。
而如今这排骨,肉质鲜嫩,轻轻一抿,肉便脱离了骨头,浓郁的汤汁裹挟着醇厚的鲜香,在舌尖肆意流淌,每一口都润滑无比,这种滋味,她从前在梦里都不敢奢望。她不禁放慢咀嚼的节奏,想让这难得的美味在舌尖多留存一会儿,神情里满是对这份难得美味的珍视。
正吃得开心,秀秀脚步轻快地赶了过来,在她们身旁坐下,拿起碗筷,笑道:“可算赶上了,我都馋了一路了。”
三人一边吃着,一边有说有笑,伙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,更萦绕着她们初结情谊的温暖氛围。
就在此时,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姑娘大刺刺地走到三人面前,脸上带着薄怒。她双手抱胸,目光直直地落在禾穗身上,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:“你就是新来的?也没瞧出你有啥特别的呀。”
禾穗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,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,脸上浮现出一丝局促,下意识地往春桃身旁缩了缩。
春桃见状,立刻放下手中碗筷,站起身来,将禾穗护在身后,脸上依旧挂着笑容,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强硬:“红绫,禾穗初来乍到,你这是干啥呀?有话好好说。”
红绫嘴角一撇,满脸嫌弃地斜睨了春桃一眼,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:“我跟她搭话呢,你瞎凑什么热闹?这小丫头片子刚进府,我看就是憋着劲儿想出风头,好让主子们高看一眼,算盘打得可真响。偏你还傻乎乎的护着她,何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。”
秀秀也站起身,走到禾穗身旁,温柔地拉住她的手,面向红绫,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:“红菱姐姐,您这话可就说得没道理了。禾穗才刚进府,对这儿的规矩、活儿计都还摸不着头脑,哪来的心思出风头?大家以后同在一个府里当差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?”
“姐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禾生的眼眶也红了,他看着禾穗,眼中满是自责,“我去赚钱还债,姐你别去签死契好不好?”
禾穗娘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,禾穗爹则眉头紧锁,脸色阴沉得可怕,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,双手背在身后,拳头紧紧握着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孩子们。
禾穗看着满脸自责与焦急的禾生,心中满是酸涩,她伸出手轻轻拭去禾生脸上的泪,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禾生,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,这事儿不怪你。你年纪还小,你出去又能做什么呢?眼下这签死契的法子虽不好,却是咱们家最快能解燃眉之急的办法了,能有这份心姐姐就很知足了,”
“不,姐,我已经长大了,我有力气,能干活,我可以去镇上的作坊里做工,也能去给人家放牛放羊,总能赚些钱的。”禾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,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姐姐为了这个家牺牲自己。
禾叶也抽抽搭搭地抬起头,用满是泪痕的小脸蹭着禾穗的衣服,带着哭腔说道:“姐,我也能干活,我可以去捡柴火、挖野菜,我不要姐姐走。”
听到孩子们的话,禾穗娘再也控制不住,放声大哭起来,那哭声里满是心疼、无奈与绝望。她双手捂着嘴,身体不停地颤抖着,仿佛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。
禾穗爹眉头皱得更紧,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,他停下踱步的脚步,重重地叹了口气,声音沙哑地说道:“你们都别争了。是爹无能,没本事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,还让你们跟着受苦。”
王嫂子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人的痛苦模样,眼眶也红透了,她咬了咬嘴唇,强忍着泪水说道:“叔、婶儿、弟弟妹妹们,再想想办法,说不定能找到别的出路呢。要不咱们再去村里挨家挨户求求情,看能不能再凑点钱,把这债先缓一缓?”
禾穗看着眼前的家人,心中一阵刺痛,她知道大家都在为这个家努力,可现实却如此残酷。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:“王嫂子,我知道大家都想帮忙,可村里家家都不宽裕,咱们家不给大家添麻烦了。这事儿我已经想好了,签死契换钱,等我有了月俸,家里的日子就能慢慢好起来了。”
禾穗话音刚落,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唯有禾穗娘压抑的啜泣声,如钝刀割肉般刺痛人心。禾生眼眶泛红,嘴唇颤抖,还欲再劝,却被禾穗一个眼神制止。
王嫂子眉头拧成了麻花,满心焦急却又无计可施,只能无奈地叹着气。
此时,禾穗爹缓缓走到女儿面前,他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忍,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上禾穗的头,声音喑哑得厉害:“大丫,爹对不住你,没能护好这个家,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。”说着,他的眼眶也红了,一滴浑浊的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禾穗强扯出一抹微笑,轻轻握住父亲粗粝的手,安慰道:“爹,您别这么说,这不是您的错。我是家里的长女,为家分忧本就是我该做的。”
这时,一直躲在角落的禾锦,跌跌撞撞地跑过来,紧紧抱住禾穗的腿,哭喊道:“姐,我不要你走,我不要新衣服,也不要吃肉,你别走好不好。”
禾穗俯身,将妹妹搂进怀里,泪水再也不受控制,簌簌落下,滴在禾锦的头发上。她哽咽着说:“小丫乖,不哭啦,都成红眼睛小兔子啦,等姐姐歇值了就回来看小丫,给小丫带甜甜的麻糖,带软糯的桂花糕好不好呀?”
禾锦听着姐姐的话,小手拽着禾穗的衣角,哭得愈发大声,她拼命摇头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:“不要麻糖,不要桂花糕,只要姐姐。”
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,禾穗爹背过身去,肩膀微微颤抖,禾穗娘瘫坐在椅子上,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禾穗爹张了张嘴,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,却又在喉咙口打了个转,许久,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:“大丫,这事儿容爹再想想,咱们不能就这么把你的一辈子给搭进去。”
禾穗望着悲戚的家人,心像被撕裂成无数碎片。她强忍着更多泪水决堤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试图安慰家人:“爹,娘,我知道你们心疼我,可咱们家现在这情况,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。村长催债催得紧,我身为长女,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就这么垮下去。”
“等我进了县府,学好那些规矩,要伺候的姐儿才一两岁,活儿真不算重。无非府里的规矩比咱家里多些罢了,说到底,实际干的活和我平日里照顾弟弟妹妹没太大差别,甚至可能还更轻松点儿呢。不用再像以前那样,风吹日晒地干繁重农活,只需一门心思照顾好姐儿,把她的吃喝拉撒、起居玩耍照料周全就行……”禾穗一边娓娓道来,一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沁出的泪花,试图让家人相信,她所选择的这条路,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。
禾穗在心底徐徐盘算着,声音平稳且透着几分期许:“签了死契,府里会一次性给咱家二十两卖身银子,爹到时候拿上这笔钱,先还上二十两。我每月还有一吊半的月俸,等往后见了夫人,我就厚着脸皮去求求夫人,看看夫人能不能大发慈悲,预支我一年的月俸。若是能预支出来,那便又有十八两银子,如此一来,咱家的赔款就能全部还清了。若是预支不成,爹娘就只能再去求求村长,让他们宽限些时日,等我每月发了月俸,再陆陆续续还给他们。”
禾穗爹眉头拧成了个死结,重重地叹了口气,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无奈:“大丫,爹知道你一心为家里,可这死契签了,你往后的日子就全不由咱们掌控了。那县府里的规矩,稍有差池就得吃苦头,爹实在不忍心让你去冒险。”
端王妃正欲张嘴继续训话,陡然间喉咙一痒,“咳咳咳”,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她口中传出。
她忙不迭地取过手帕,紧紧捂住嘴,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,眉头拧作一团,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。身旁伺候的丫鬟见状,急忙上前轻轻为她顺着背。
过了好长一阵子,端王妃才勉强缓过劲儿来。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。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,尽管身形略显孱弱,眼神依旧犀利,直直看向董婉说道:“我这身子真是越发差了。咳咳,你们可得抓紧时间,让王府早日添丁,也算是给我这把老骨头一点盼头。”
董婉听闻此言,心中猛地一紧,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。
她忙敛了神色,恭恭敬敬应道:“儿臣明白,绝不敢有半分懈怠。儿臣与殿下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她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,然而那每一个字,却都似是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,内里满是无法言说的无奈与压力。
宋怀谦瞧着董婉这般强自隐忍的模样,心头不禁一阵揪痛。他不假思索地往前跨出一步,自然而然地将董婉护在身后。
对着端王妃拱手一礼,言辞恳切道:“母妃,此事我们自会时刻放在心上。只是婉婉自打生下巧姐儿后,身子亏虚得厉害,至今都尚未调养好。还望母妃能体谅她的难处。”
端王妃见自家儿子这般毫无保留地袒护董婉,原本稍显平和的面容陡然一沉。
她重重地冷哼一声,道:“哼,巧姐儿眼瞅着都快四岁了吧。你身为王府世子,行事切不可只沉溺于儿女情长,须时刻牢记自己肩负的责任,咳咳……”
话犹未尽,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,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苍白,看着十分虚弱。
一旁候着的丫鬟端着茶盏,脚步轻缓地走近,她的出现,恰似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,打破了这弥漫在四周、略显凝重压抑的气氛。
端王妃伸手接过茶盏,轻抿一口,目光依旧紧紧黏在董婉身上,仿佛在思量着什么。
董婉站在原地,僵立在原地,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,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。
她心里再明白不过,自己身处这王府的深宅大院,便如置身荆棘丛中。未来前路漫漫,这突如其来的催生一事,不过是拉开了她艰难处境的序幕,往后不知还有多少难以预料的风浪,在等着她去面对。
端王妃轻搁茶盏,目光又落到董婉身上,冷淡道:“董氏,自打你进王府,开枝散叶就是头等大事。王府兴衰,子嗣至关重要,人丁绝不能单薄。你身子弱,还得照料巧姐儿,怕是顾不过来。”
她抬手朝身旁丫鬟一招,“这是绮云,模样周正、机灵聪慧。我把她拨给敬之,往后有她替你照顾敬之,你也能轻省些。”
董婉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脸上却强挤出笑意,欠身福了福,低声说:“多谢母妃美意,儿臣听您安排。”那笑容僵在脸上,眼底满是苦涩。
宋怀谦眉头紧皱,正欲开口反对,却被端王妃严厉的眼神制止。他心中烦闷,却也深知母亲的性子,此事怕是已成定局,只能暗自攥紧了拳头,对董婉投去一抹愧疚的目光。
另一边,禾穗等人跟着绮霞来到长风院,众人刚踏入院门,几株修剪得极为规整的桂花树便映入眼帘。那细碎的金色小花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头,散发着清幽的香气。
“这桂花树每年花期,都能引得满院芬芳。”绮霞一边说着,一边领着众人沿着石板路朝着正房走去。
石板路两侧,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造型各异的盆景,有的枝干蜿蜒扭曲如龙蛇游走,有的叶片翠绿欲滴似翡翠雕琢,每一盆都仿佛被精心雕琢过。
众人行至瑞锦阁门前,两名身着翠绿衣衫的丫鬟早已候在那里。她们面容姣好清丽,眉眼间笑意盈盈。
她们瞧见绮霞一行人走来,立刻福身行礼。左边的丫鬟清脆说道:“奴婢秋棠,东暖阁已收拾妥当,姐姐们请随我来。”
言罢,秋棠上前一步,伸手做出请的手势,引领禾穗等人进门,众人见状赶忙鱼贯跟上。
众人踏入东暖阁,暖阁内暖意融融,地上铺着厚厚的月白色地毯,色泽柔和而素净,走在上面绵软无声,好似踏在云端,静谧又惬意。
暖阁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圆桌,桌上一套羊脂玉茶具温润莹白,在烛光下泛着柔和光晕,壶身与杯盏雕琢着细腻花纹,线条婉转流畅。
禾穗配合着奶娘将巧姐儿轻轻安置在内室的床上,随后,禾穗拿起被子,仔细地为巧姐儿掖好。
不多时,府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,府医轻步走入内室,先是朝着众人微微欠身示意,而后伸出手,手指轻搭在巧姐儿的腕间,闭目凝神,仔细地诊起脉来。
窗外,月色如水,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。
禾穗和奶娘敛息站在一旁,大气都不敢出,眼睛紧紧盯着府医的一举一动。
过了好一会儿,府医缓缓直起身子,结束了诊断。他转身,稳步朝着外间走去。
禾穗赶忙跟上:“先生,姐儿没有大碍吧?这是姐儿先前用的药方,您看看。”说着,她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到府医面前,
府医伸手接过药方,细细看过,沉稳开口道:“姐儿的脉象,弦细之象较为明显,舌苔也略有异样。究其根源,是突然更换环境,脾胃一时间难以适应新的状况,这才诱发了种种不适。”
言罢,府医踱步至桌案前,铺开纸张,提笔写下新药方。
“你们先前用的这方子,总体还算对症,只是我还需添上几味药,加以完善。饮食这一块,更是重中之重,必须万分留意。往后给姐儿准备吃食,应以清淡、易于消化的为主,平日里多让她饮用温水,生冷、油腻这类不易消化的食物,一定要严格控制,尽量少给她吃。”
董府厅堂里已聚满了人,众人神色各异,交头接耳,皆是为了商议后续的诸多事宜。
董婉扶着董母到厅堂主位坐下后,快步走到宋怀谦身旁坐下,神色凝重道:“禾穗伤得太重了,实在不宜挪动分毫。如今她的状况,稍有颠簸,便极有可能加剧她的痛苦。这丫头也是命大,硬是咬牙坚持,等到了你赶过去。”
顿了顿,她深吸一口气,缓了缓情绪,接着说道:“我想在娘家呆几天,一来禾穗是为了救巧姐儿他们才落得这般重伤,我实在放心不下她,想守在一旁,能第一时间照应;二来也想着和家中父母兄长们仔细商议一下后续请医寻药的事儿,毕竟王府人脉广些,多些人出谋划策,说不定能更快找到治好禾穗的法子。敬之,你看我这想法可妥当?你要是觉着不妥,咱们俩再合计合计,怎么安排才最有利于禾穗养伤。”
宋怀谦思索片刻,果断地对身旁的阿彻说道:“阿彻,你速速回王府,向母妃说明缘由,并转告她世子妃需得暂且留在蕫府。”
阿彻闻言当即拱手领命,转身如一阵疾风般匆匆离去。
董婉看着阿彻离去的背影,微微松了口气,眼中溢满感激,“敬之,多谢你能理解我。禾穗这丫头太可怜了,我若不尽心,实在难安。”
宋怀谦轻握住董婉的手,温柔安抚道:“婉婉心地善良,此举亦是应当。禾穗于咱们有恩,我自当全力支持你。在董府若有任何需要,尽管派人回王府告知我。”
董婉微微点头,眼中泛起一丝暖意。
这时,玄霄冲着躺在地上的母犬突然呜咽了一声,这突兀的动静瞬间引得众人一阵紧张。
董景逸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他身着的湖蓝交领长衫满是褶皱,衣角还沾着灰尘,头发略显凌乱,整个人看上去委顿又憔悴。他似乎有话要说,可满心的懊悔与自责,像块大石头般哽在喉咙,让他一时难以出声。
董景逸埋着头,声音沙哑:“都怪我……若不是我抱来玄霄给巧姐儿显摆,也不会……”他的话语被悔恨截断。
他们所在的园子,平日里被拾掇得极为整洁,枯枝败叶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地上唯有一些零散的落叶和拇指大小的鹅卵石,这看似整洁的环境,此刻却成了困境。四下里竟找不到一件趁手的工具能用来驱赶母犬,若不是禾穗拼尽全力死死抱住母犬,董景逸简直不敢想象,自己是否还能这般安然地跪在此处。
他们身处的园子,往昔一直被精心拾掇,平日里连一片枯枝败叶都难寻踪迹,地面上只有些零散飘落的树叶,以及星星点点拇指大小的鹅卵石,本是一派整洁有序的景象。
可谁能想到,这看似规整的环境,在危机来临时却成了极大的阻碍。当时,四下里目光所及,竟愣是找不到一件能顺手用来驱赶母犬的工具。
若不是禾穗当时拼了命,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发狂的母犬,董景逸光是想想,都觉得脊背发凉,根本不敢想象,自己是否还能这般安然无恙地跪在这里......
“你这孽子,平日里上蹿下跳、没个安生也就罢了,今日竟险些害了你兄弟姊妹!”董书佑怒目圆睁,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,脸庞因盛怒涨得通红。
他几步疾跨到董景逸面前,动作又急又猛,带起一阵风,右手高高扬起,大有狠狠教训这不省心儿子的架势。
“爹,我……”董景逸脑袋垂得低低的,他嗫嚅着,满心的愧疚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,让他连抬头直视父亲目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。
就在董书佑那饱含怒火的手掌即将重重扇在董景逸身上之际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拦住了他。这只手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,阻断了这场即将降临的惩罚。
宋怀谦和声劝道:“孩子本也是无心之举,好在如今孩子们都平安无事。逸哥儿年纪还小,心智尚未成熟,况且方才事发之时,他还帮着铄哥儿,将兄弟姊妹们紧紧护在身后呢。经历了这次的事儿,往后做事,他自然会多几分谨慎,多思量思量后果的。”
“二表哥可勇敢了,一直想去帮禾穗姐姐,只是被四表哥拦下了。”巧姐儿稚嫩的声音陡然响起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董书佑闻言,原本因盛怒而紧绷的神色微微一滞,目光从董景逸低垂的脑袋上移开,转而看向巧姐儿。
巧姐儿站在一旁,身形小小的,眼睛却亮晶晶的,她那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,瞬间激起层层涟漪。
众人的目光让蕫景澄如芒在背,他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,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。心里头更是乱糟糟的,又羞又恼,没想到自己阻拦董景逸的事儿竟被巧姐儿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。
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董景澄身上,让他顿感如芒在背。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,像是想要辩解些什么,可喉咙却像被一团干涩的棉花紧紧堵住,无论怎么用力,都发不出哪怕半点声音。心里头更是乱糟糟的,又羞又恼,没想到自己阻拦董景逸的事儿竟被巧姐儿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。
董景逸听了巧姐儿的话,原本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了些许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既有对巧姐儿的感激,也有对董景澄的复杂情感。他呐呐开口:“巧姐儿……”声音微弱,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。
宋怀谦瞧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,心中不禁微微叹了口气。他深知,亲人间的矛盾若是处理不好,便会如同一颗颗尖锐的石子,卡在亲情的缝隙里,日积月累,伤了彼此的心。
宋怀谦拍了拍董景澄的肩膀:“澄哥儿,我知道你本心是好的。只是在那紧急关头,这事儿的处理方式或许欠妥了些。但大家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,有了误会,坦诚说开了才行。”
“听婉娘言及,你们本欲一同回来,只是圣上临时宣召,这才来迟了。莫不是朝中又有变故发生?”
宋怀谦微微停顿,脸上闪过一抹思索之色,转瞬便舒展开眉头,和声回应道:“岳父大人有所不知,圣上召集我等商议的,是数年前的一桩旧事。此事因牵涉到那位,故而极为棘手。诸多背后隐情,至今都未曾完全公之于众。这几年来,一直有人在暗处积攒力量,妄图搅乱朝局。就在近日,意外获取了一些与之相关的线索……圣上对此事极为重视,屡屡垂询我等见解,故而耽搁了些时间。”
这时,大舅兄董书珩忍不住插话道:“那些暗中积攒力量的人,究竟是何居心,竟妄图搅乱朝局。如此一来,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底层的老百姓,实在是可恶至极!”
宋怀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,接着说道:“朝堂之上,各方势力对此反应不一。有人主张彻查到底,揪出幕后主使,以正朝纲;可也有人怕这一查,会牵连甚广,动摇朝堂根基,力主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......”
二舅兄董书佑皱着眉头,满脸忧虑地问:“敬之,若真彻查,依你看,会牵扯到多少人?会不会对咱们家也有影响?”
宋怀谦稍作沉吟,缓缓说道:“此事目前尚不明朗,牵涉范围难以预估。但请岳父大人、舅兄们放心,敬之定当谨慎行事,护得家人周全。”
“唉,我董家如今也没什么能帮衬你们的,也只能尽力约束家中晚辈,确保不给你添乱罢了。”董父长叹一声,那眼眸之中,满是无奈之意。
宋怀谦闻言,微微欠身,言辞之中满是感激:“岳父大人如此深明大义,敬之感激不尽。”
言罢,几人便将话题一转,聊起了其他家常琐事。
在董母的院子里,大嫂王氏与二嫂舒氏坐在董母与董婉身旁,陪着说了一阵话。几人你一言我一语,聊的多是家中琐事,气氛倒也融洽。
说着说着,王氏与舒氏不经意间对视一眼,那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默契。旋即,王氏率先开口:“母亲,儿媳忽然想起库房还有些账目要核对,怕是耽搁不得,先告退了。”
舒氏赶忙接过话茬,语气轻柔:“母亲,我也记起前儿新裁的衣裳还未查验,也得去看看。”说罢,两人双双起身,朝着董母与董婉盈盈福身。
她们心里明镜似的,董婉远归,母女俩许久未见,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。这般时刻,旁人在场总归碍着,自是要识趣地避开。于是,二人悄然退出房间,还贴心地带上了门,将这方天地留给了母女二人。
董母见二人退下,轻轻拉住董婉的手,将她往身边拽了拽,目光满是慈爱与心疼,细细打量着女儿,手指轻轻摩挲着董婉的手背,董婉莹白纤瘦的手掌在母亲的掌心下显得愈发瘦弱。
“我的儿,怎么这瘦成副模样?为娘天天盼着你回来,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,就想着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。”董母声音轻柔,带着浓浓的牵挂,眼眶微微泛红。
“打一开始,我就不愿你踏入王府那扇门。咱们家不过是小门小户,你若在王府被人刁难,咱们连为你撑腰的底气都没有,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......”
“当初若不是敬之那孩子,亲自诚心诚意地登门求娶,我和你父亲见看他满脸诚恳,你偏又瞧上了他,娘怎么舍得拂了你的意,硬生生棒打鸳鸯。可如今看你这般模样,娘这心呐,疼得厉害。”
董婉赶忙轻轻拍着董母的手,一边安抚,一边解释道:“娘,这事儿真的不怪敬之。是我生巧姐儿的时候难产,那一场折腾让身子亏空得厉害。敬之为了给我调养身体,四处奔波,遍访名医,又寻来各种珍贵药材。调养了许久,才慢慢好起来,所以看着瘦了些。您别担心,如今我已经在慢慢恢复了。”
董母听了,眉头依旧未展,她犹豫片刻,还是开了口:“听说王妃给敬之房里塞了个姨娘,可还安生?”
“云姨娘是母亲身边得力嬷嬷的女儿,容貌性情都还不错,母亲的面子,敬之不好不给。不过敬之待我一如既往。平日里,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公务和我们母女身上,对云姨娘并未有过多亲近。”
董母并未完全放心,只觉得女儿是为了哄自己宽心罢了,毕竟,她自己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,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、明争暗斗,她再清楚不过。
思索片刻说道:“婉娘,娘知道你心善,可这宅院里的事儿,最是复杂。云姨娘即有王妃撑腰,难保没什么算计。就算敬之对你好,你也得防着她,吃穿用度按规矩来,别让她习惯了占便宜。”
董婉微微点头,轻声应道:“娘,我明白。平日里府里的月例银子、四季衣裳,都是按规矩发放,并未偏袒她,也没刻意苛待。”
董母轻轻拍了拍董婉的手,眼神中仍透着隐隐担忧。
“你身子如今还在调养,不宜有孕,可王府里,总不能一直就只有巧姐儿这么一个孩子。依我看呐,你不如从陪房丫头里头,挑一个抬举起来。往后她若能生下孩子,按规矩,那孩子总归是要唤你一声母亲的。再说了,身契攥在你自己手里,方方面面都好拿捏掌控,怎么着都比云姨娘那种不知根知底、背后还有人撑腰的强得多,也能给你添个实打实的心腹臂膀。”
董婉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陷入沉思。
这事儿她不是没想过,只是……
若贸然抬举陪房丫头,一来怕宋怀谦她怕宋怀谦会误解,觉得她无端猜忌、多心多疑,破坏了夫妻间原本的信任。
二来也担心府里下人议论纷纷,传出她为了巩固在王府的地位,不惜使出这般手段的流言蜚语。
再者,她与宋怀谦夫妻二人情深意笃,她满心珍视这份感情,实在害怕仅仅因子嗣这一件事,就大动干戈,搅乱了原本安宁和睦的生活,最终伤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深厚情分。
很快,库房的人便都到齐了。小厮将事情告知众人后,众人听闻俱都面露惊恐之色,面面相觑后纷纷摇头,表示未曾察觉到库房有任何异样。
“当务之急是找回金线。你们即刻去库房周遭问问,看近日有无发现异常。”廖管事神色凝重的说罢,又转头吩咐小厮“你再去库房,把剩下的金线妥善安置好,加强看守,若再出岔子,唯你是问。”
众人领命各自散去。
禾穗跟着春桃库也在库房附近四处打听,她们俩小心翼翼地避开旁人的视线,遇到相熟的人,便拉到一旁的角落,悄声询问着近日可曾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。
正询问间,一位扫地的老妇人凑了过来,欲言又止。
禾穗见状,忙上前拉住她的手,轻声说道:“婆婆,您若知晓什么,可一定要告诉我们,这事儿干系重大。”
老妇人犹豫了一下,小声说道:“昨儿夜里,我瞧见一个黑影匆匆从库房那边出来,因为天黑,没看清模样,还以为是眼花了,也没敢声张。”
禾穗和春桃对视一眼,看来这金线丢失果然另有隐情。
两人谢过老妇人,正打算快步跑去告诉廖管事。
刚一转身,便瞧见廖管事一脸焦急地朝她们走来。廖管事脚步匆忙,神色严肃,看见禾穗和春桃,立刻问道:“你们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?”
春桃赶忙将老妇人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廖管事。
廖管事听完,脸色愈发阴沉,“看来,咱们库房里有内鬼啊。”他沉思片刻,“走,去查查近日进出针黹库的外来人员记录,说不定能找到线索。”
三人来到针黹库,一番翻查后,发现近日只有春桃,多次进出针黹库。
春桃唬得脸都白了,急吼吼的解释:“不是我!我支领丝线都是为了绣制灯笼穗子,每一次都有登记的呀,我夜里也进不来呀!”
禾穗在一旁也急忙附和道:“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?”
廖管事眉头紧皱,很快开口:“春桃频繁进出针黹库是不假,但也不能就认定是她。得细查,看她每次进针黹库做什么,有无证人。同时,再全面搜所有库房,别放过任何线索。”说完,他率先抬脚,大步往库房里走去,一副争分夺秒的架势。
廖管事带着禾穗和春桃,先是来到了禾穗绣制灯笼穗子的宴萃居。原先摆放着的灯笼等物的桌子上,只余几缕丝线规整地放置其上。廖管事仔仔细细将周遭搜寻了个遍,愣是毫无所获。
廖管事只得带着二人来到支领登记处,长桌上整齐的叠放着登记册。廖管事伸手拿起登记册,很快找到针黹库的册子,他翻开册子,逐页细细查看,上面详细记载着春桃每次领取丝线的时间、数量以及用途。
春桃站在一旁,赶忙说道:“廖叔,您瞧,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,我就领了做灯笼穗子的丝线,没别的!”
廖管事没有吭声,继续查看登记册,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。
禾穗在一旁也心急如焚,她深知春桃的为人,实在难以相信好友会做出这样的事。“廖管事,春桃姐姐平日里做事认真负责,绝不会偷拿金线的,会不会是登记册有问题,或者有人冒用她的名字进出库房?”
廖管事微微点头,“也有这个可能。”
他放下登记册,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打量,突然,他发现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香囊,上面落了些许灰尘。
廖管事走过去,打开香囊,里面竟然是一些细小的金线碎屑。
春桃看到碎屑,惊得捂住了嘴,“这……这香囊里怎么会有金线屑,我不认识这个香囊!”
廖管事神色凝重,他拿起碎屑仔细端详,“这些碎屑看着像是被剪断的金线残留,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”
他转头看向春桃,“春桃,你仔细想想,这几日来针黹库,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?”
春桃皱着眉头,努力回忆着,“廖叔,这几日我来针黹库时一切照旧,只是……只是前几日从针黹库出来时,有个陌生的男子在库房外徘徊,我问过他,他说是来找布料的,可我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闪躲。”
廖管事心中一动,“看来这事儿越发复杂了。走,咱们再去针黹库看看,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线索。”
三人再次来到针黹库,廖管事这次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,他蹲下身子,仔细查看地面,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脚印,脚印的大小和形状明显不是普通女婢的。
禾穗也发现了针黹库的窗户上有一处细微的划痕,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。
廖管事站起身来,目光坚定,“看来确实另有其人。春桃,之前误会你了,现在看来,是有人故意误导我们。咱们得尽快找到这个人,找回金线。”
禾穗皱着眉头,思索片刻后说:“这划痕很新,而且位置刚好能从外面打开窗户。看来那贼人是从这里潜入的。”
廖管事顺着禾穗所指,看向窗外,外面是一片茂密的花丛,花丛间有一条小路蜿蜒通向远处的角门。
“走,咱们沿着这花丛找找,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线索。”廖管事带头,三人小心翼翼地在花丛中搜寻。
没走多远,禾穗眼尖,发现了一截断落的金线,颜色与丢失的金线极为相似。“廖管事,您看。”禾穗将丝线递过去。
廖管事接过,仔细端详,“这金线,定然与贼人有关。”
继续前行,他们在靠近角门的地方,发现了一串脚印,与针黹库内的脚印如出一辙。
“看来贼人是从这里逃走的。”廖管事蹲下身子,观察着脚印的走向,“而且从脚印的深浅来看,他当时应该是负重而行,很有可能带着金线。”
春桃焦急地问:“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?这角门通向外面的集市,人来人往,要找到这个人可不容易。”
禾穗接过新药方,恭敬地对府医福了福身:“多谢先生,我这就去抓药。”
府医点了点头,旋即又将诸如注意保暖、观察巧姐儿日常精神状态等注意事项,细细叮嘱了一番,这才拱手告辞,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。
秋棠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见禾穗忙前忙后一脸疲惫,赶忙上前一步,从禾穗手中接过药方。
“姐姐照顾姐儿辛苦了,抓药煎药这些琐碎事儿,便交由我来吧。”说罢,她麻利地揣好药方,快步出了门。
禾穗望着秋棠离去的背影,心中满是感激。
她转身回到屋内,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。姐儿面色依旧苍白,眉头微蹙。禾穗伸出手,轻轻为姐儿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丝。
次日清晨,熹微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,轻柔铺洒在暖阁里。
或许是昨夜服下的汤药起了作用,巧姐儿原本苍白的面庞泛起了些许红润,双眸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,整个人瞧着比昨日精神了许多。
禾穗端来精心备好的早食,里头有巧姐儿平最爱吃、且易于消化的精致小菜,还有软糯香甜的糕点。光是摆在那儿,便让人食欲大增。
待巧姐儿安稳用完早食,禾穗赶忙取来小火慢熬了许久的汤药。她耐心地将汤药吹凉,才递到巧姐儿唇边,轻声哄着巧姐儿服下。
诸事安排妥当后,禾穗一手稳稳提着装满物件的提盒,一手轻柔地牵着巧姐儿的小手。主仆二人相伴着朝瑞锦阁走去。
正院里,董婉坐在桌前,不紧不慢地用着早食。那微微低垂的双眸下,带着淡淡的乌青,似是昨夜未曾安睡,尽显疲惫之色。
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,“娘亲。”巧姐儿欢快地喊着,声音里满是亲昵与欢喜。
她挣脱开禾穗的手,迈着轻快的小步子,朝着屋内跑去。
董婉闻声缓缓抬眸,原本略显疲惫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,眼中满是慈爱。
她轻轻一笑,柔声说道:“囡囡,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。”说着,她放下手中的碗筷,伸出手,朝跑来的巧姐儿轻轻招了招。
巧姐儿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鹿,步伐轻快的跑走到董婉身边,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。
禾穗恭敬的屈膝行了一礼后,便悄然退到一旁,安静地候着,目光不时留意着主母和小姐的动静,时刻准备着听候吩咐。
巧姐儿亲昵地依偎进董婉怀里,微微仰起头,撒娇道:“娘亲,爹爹呢?”
董婉轻轻抚摸着巧姐儿的头发,:“你爹爹今日一早便跟着你祖父进宫去了,不知几时能回。”
巧姐儿眨着大眼睛,眼底满是好奇,“爹爹进宫做什么呀?”
董婉微微皱眉,沉吟片刻,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向年幼的女儿解释。而后,她轻声说道:“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啊,错综复杂,你现在还小,不必了解太多。等你长大了,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巧姐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她不再追问,安静地在董婉身旁坐好,小手交叠放在腿上,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。
董婉接着有条不紊地吃完了剩下的早食,放下碗筷,接过青岚递来的帕子,轻轻擦拭嘴角。
她抬手整了整鬓边的发丝,而后看向巧姐儿,温声道:“走吧,咱们去给你祖母请安,可不能让祖母久等了。。”
母女二人,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之下,徐徐迈出瑞锦阁。
不多时,一行人便到了端王妃的瑶光殿。门口的丫鬟眼尖,瞧见董婉和巧姐儿走来,不敢有丝毫耽搁,忙不迭地小跑着进去通报。
不一会儿,绮霞满面笑意,盈盈迎出。她微微欠身,口中恭谨道:“世子妃金安,娘娘正盼着您呢。”言罢,便款步在前头引路。
董婉牵着巧姐儿莲步轻移,缓缓踏入内室。
只见端王妃斜倚在贵妃榻上,两名丫鬟一左一右分跪两旁,手中各持着温润的玉锤,一下又一下,轻柔地为端王妃敲腿。
董婉见状,向前一步,微微屈膝,恭恭敬敬行了一礼,轻声说道:“儿臣给母妃请安。”
端王妃神色淡淡,目光在董婉身上稍作停留,未置可否。
巧姐儿有样学样,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那声音仿若银铃般清脆悦耳:“祖母,孙女给您请安啦!”
端王妃原本淡漠的神色缓和了些许,语气也不自觉地轻柔了几分,“都起来吧,瞧着姐儿精神头比之前好了不少。”
董婉与巧姐儿依言起身,不等董婉言语。巧姐儿便欢快的跑到端王妃面前,牢牢握住端王妃的手,雀跃道:“祖母,我乖乖喝了药,已经好多啦,对了,我还给您带了好多礼物哦。”
端王妃微微挑起眉梢,眼中闪过一丝好奇,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,“哦?竟还给祖母带了礼物?”
巧姐儿眼睛瞪得溜圆,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,小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,卖起了关子:“祖母,您先闭上眼睛,等会儿再睁开,保证让您眼前一亮!”
端王妃无奈地笑了笑,顺从地闭上了双眼。
巧姐儿立马向身后的禾穗招手,禾穗小心的将提盒递到巧姐儿面前。巧姐儿打开提盒,将里面的物件一一取出。
“祖母,可以睁开眼睛啦!”
端王妃缓缓睁开眼,目光落在榻上那些摆放得杂乱无章的物件上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巧姐儿捧起榻上最显眼的画纸,那画纸皱巴巴的,彩墨涂得乱七八糟。可巧姐儿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祖母,这是我画的您!那时我没见过您长什么样,画画的时候想啊想,就画成这样啦。希望祖母天天都高兴,跟画里一样好看!”
她一边说,一边用小手指着画里那身形歪扭、头发像杂草、被一堆色彩斑斓“花朵”围住的人物。
话落,也不等端王妃回应,巧姐儿又拿起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,递到端王妃面前。
“还有这个,我向禾穗姐姐学绣的第一个荷包,针扎得可疼了。我本来想绣朵漂亮的花,可怎么都绣不好,就绣了这只小狗,禾穗姐姐说,祖母会喜欢的。祖母喜欢吗?”说完,巧姐儿嘟着嘴满脸期待的望着端王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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