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荣妄所好,不如投徐太医所好。
“明珠,你随为父来。”
裴明珠不知永宁侯的想法,瞪大双眼,紧紧攥着庄氏的衣袖,疯狂摇头。
庄氏又气又急:“侯爷,明珠的闺誉和清白不容有瑕,否则,过不了尚书府那一关啊。”
借了清玉大长公主的遗泽,明珠才攀上这门亲。
如今,真假千金一事闹的沸沸扬扬,尚书府已颇有微辞,若是明珠再像勾栏女子一般……
裴桑枝适时道:“母亲,求徐院判救三哥会影响明珠妹妹的清誉吗?”
“难道世人不应该赞一声兄妹情深,明珠妹妹大义吗?”
庄氏气不打一处来:“你还有脸说!”
“要不是你,允哥儿怎么会受家法,若不受家法,怎么会高烧不退。”
裴桑枝颤抖着后退两步:“按母亲的说法,真正的罪魁祸首该是成大公子。”
永宁侯脑瓜子嗡嗡作响。
怎么又掐起来了!
庄氏是丝毫不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!
永宁侯烦躁不已,一把抓过躲在庄氏身后的裴明珠,不由分说朝外走去。
庄氏推了把裴谨澄,催促道“还愣着做甚!”
“明珠没脸,你脸上也无光,莫要让你父亲犯蠢。”
随后,跺了跺脚,着急忙慌的追去。
房间里,只余裴桑枝一人。
裴桑枝缓步行至床榻旁,垂眸看着抽搐呓语的裴临允。
可真丑陋!
上辈子,她很恐惧很恐惧过裴临允。
在她眼里,暴怒的裴临允仿佛是一头染了疯病的牛,总有使不完的力气摔打她。
她打不过,甚至跑不了。
裴桑枝轻笑,说出口的话却是那般的悲戚:“三哥,你快点好起来,好不好。”
“我在乡下听过削肉放血作药引子的偏方,据说可去百病。”
“而沸水煮柳树皮,可镇痛去热。”
“我也不知真假,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。”
“万一,心诚则灵呢。”
杀人怎么够。
得杀人诛心!
而演戏是演给活人看的!
天色欲明未明。
灯火映照下,裴桑枝倚在老柳树下,神情虔诚的近乎祈愿般攥着匕首,刀尖沿着虬结树皮游走剥落柳树皮。
又借小厨房,将刮剃下的柳树皮滚了三沸。静置片刻后,端着药碗回到裴临允的床榻旁。
药碗轻触檀木矮几,轻响声在寂静的沧海院分外清晰。
“三哥,你可一定要好起来。”
裴桑枝轻声呢喃着,拔下发簪,划破手腕,鲜红的血簌簌砸入柳树皮熬煮的汤里。
在淡疤消痕上有奇效的沉鱼膏,她要定了。
世人多肤浅,众生皆皮相,顶着满身的疤痕,不见得能博半分怜怜惜,但看久了定会让人作呕。
她以血肉作药引,救高烧惊厥的三哥,传扬至坊间,是多么感天动地的事情。
这碗血,值得的很。
豁出去,不仅要对他人狠,亦要对自己狠。
在裴桑枝头昏眼花,摇摇欲坠的灌裴临允药时,身后传来怒吼声。
“裴桑枝,你在做什么?”
去而复返的庄氏,脚下生风,猛的挥掉裴桑枝手里的药碗,又毫不留情的扇出一巴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