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学后,苏锦溪踩着绣鞋匆匆走到我的身边,故意偏过头没有看我。
她的身体紧紧地绷着,脊背挺直。
可是袖中的手却死死地攥着。
苏锦溪偏过头,闷声道:“你先让车夫送你回去吧。”
“我稍后回去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,可是我却听出了哽咽。
只是被极力地压制住了。
她那么骄傲,自然不想让我听出来她的落寞。
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。
苏锦溪本该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凤凰,骄纵明媚。
我点头嗯了一声,背起书袋往回廊望去。
苏锦溪刚才来的方向,是沈亦安所在的课室。
还是因为沈亦安。
我面无表情地沿着回廊来到了他的课室。
沈亦安正在窗边临帖。
见我来了,他搁下笔。
“小丫头?
是有学问不明,过来问我吗?”
我只是怔怔地盯着他:“苏小姐刚才来找你了?”
沈亦安一愣,而后道:“嗯。”
“她拿着一卷残破的琴谱,想要来问我如何修复。”
“我让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,她就出去了。”
他轻蔑道:“她这种不学无术、脑袋空空的千金小姐,每日只需要思考买珠钗环佩就可以了。”
“却像开屏的孔雀一样,天天在我面前晃悠。
真惹人厌烦。”
“我不过是这样评价了她,她却那么沉不住气,真麻烦。”
沈亦安又看向了我:“你不一样。”
“你很聪慧,不像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。”
系统和我说过,沈亦安有心结。
他的母亲是一位有主见的女子,因为不堪忍受丈夫的冷漠而选择了和离。
她不过是犯了所有和离女子都会犯的错误,将沈亦安的抚养权留给了父亲罢了。
而她自己除了按约定寄送银钱外,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。
红红火火地经营起一家绸缎庄。
沈亦安的心结不是他那冷漠寡言的父亲,而是他那喜爱锦衣华服、经营生意的母亲。
他痛恨母亲“抛弃”他,怨恨母亲拥有追求自己生活和美丽的权利。
最后,他厌恶所有像他母亲一样“不守妇道”的女子了。
系统说,我和才子是互相慰藉。
我要慰藉沈亦安的地方,就是他这种偏执。
可是我不想慰藉他。
我怒极反笑:“什么叫作不要浪费你的时间?”
“你的时间确实不配用在苏小姐身上。”
“因为她待人赤诚,嘴硬心软,而你只让人感到刻薄和恶心。”
“你继续用你余下的时间去厌恶你的母亲吧,去自怨自艾去狭隘地维护你的父亲,去为你的偏见寻找可笑的理由。”
拿起桌上的砚台,我将里面的墨汁一把泼在宣纸上。
将他写下的字迹染得污秽不堪。
转身离开前,我鄙夷地看他一眼:“如果我是你的母亲,我不会让你生出来。”
“鄙夫。”